阳光下的海

前几天的关键词,鲨鱼。写了个师生年上。


这次的presentation主题是鲨鱼,和之前什么金融危机、国际油价波动的主题相比,算是十分平易近人,但正因寻常,才更难做出花样。

公开展示的时候,黄少天他们组和另一个组差点打起来。原因无他,黄少天组通过一系列证据和推理,推导出的结论是,鲨鱼具有相当的危险性,尤其是当游泳的人类身上带有伤口时,哪怕是极其微弱的血腥味,也能引来数公里之外的捕猎者。而另一个组推导出的结论是,鲨鱼对人类兴致缺缺,除非饿得头晕眼花,否则它们并不想攻击人类。

喻文州站在讲台上,饶有兴致地看他们争论不休。黄少天眼角余光扫到喻文州,看见那人嘴角一抹笑意,不知怎的,突然心头火起。搞什么啊,明明是他布置的题目,就这么隔岸观火吗?

“老师,我想知道您更赞同哪个观点?”黄少天轻描淡写地将火引到了喻文州身上,霎时间,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统统看向了讲台。

“你们说得都对,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们总是把目光投向鲨鱼和人类之间的关系。事实上,鲨鱼之所以会攻击人类,很多时候只是因为,躺在皮筏上的人类在水中投下的阴影很像海龟。”

“我们作为人类,从自身角度出发,论证鲨鱼对我们的威胁性是高是低,难道不是很正常的思路吗?”黄少天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是要把辩论的战火引到喻文州身上,反倒自己一头扎进了另一场辩论中。

不过,他一贯和喻文州针锋相对,今天的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其他学生都不吱声,纷纷以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围观学霸挑衅老师。

“黄少天,刚才你的幻灯片里提到,鲨鱼出现的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400多亿年前的奥地利时期,那么,人类和鲨鱼,究竟是谁在压缩谁的生存空间,谁鸠占鹊巢了呢?”

黄少天冷笑:“老师,别说得好像你不是人类一样,你这也未免太精神白左了。”

下课铃好巧不巧响了,喻文州也不再和他争辩,只说了句“下课”便夹起公文包匆匆离去。

 

那天晚上,黄少天躺到床上去的时候,胸臆间的愤懑犹自未平。

凭什么?!凭什么喻文州总是以这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面对他?不管做什么,他永远棋差一招,就好像……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个瞎胡闹的小屁孩儿,喻文州不过是纵着他、哄着他,却从未将他放在眼中。

脑子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裹挟着怒火睡去了,牙关还咬得死紧。梦里他是一只海豚,不知为何,被一只虎鲨盯上,虎鲨张开血盆大口冲他游来,却又倏地化作了喻文州,他也忽然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第二天下午,黄少天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喻文州并没有多少惊讶。其他老师打趣道:“你们班黄少天真是勤学好问啊,三头两天跑来问问题。”

喻文州笑了笑:“是啊,所以我也要不断学习充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否则总有一天我这个为人师表的要被学生问倒。”

他们没有在办公室停留太久,最后一起去了楼下的绿化带。

“是不是还在想昨天的话题?”喻文州甚至不用等他的回答,只用看一眼黄少天的眼神,他便明白,这个心高气傲的孩子指不定又钻进什么牛角尖里了,“少天,我只是试图向你提供一些不同的思路,你可以选择尝试,也可以选择拒绝。我们的想法并没有绝对的高下之分……”

“喻文州。”黄少天打断了他的话,“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子看?”话一出口,心中的酸楚便泛滥成灾。

别人都只看到他桀骜不驯,总是顶撞喻文州,但谁能知道他的困窘、他的不甘。为何总是他撞得头破血流,而喻文州却置身事外一般风轻云淡。喻文州……喻文州他明明知道的!

喻文州深深看他一眼,忽的叹气:“是啊,你是我见过最麻烦的小朋友。”

黄少天快要被他气得背过气去,不知还能说什么,只紧紧抿了唇狠狠瞪着喻文州,仿佛一只负伤的小兽,用倔强隐藏委屈。

“但也是唯一一个让我想要等他长大的小朋友。”

头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抚过,黄少天抬头,怔怔地看向喻文州。

阳光穿过树叶和枝桠,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喻文州的眼神里有一些无奈,更多的则是温柔,像这阳光一样,包容的、广博的、无处不在的温柔。“上次不是说好了吗,至少要到你毕业。我知道的,我的这个小朋友聪明又要强,总想着快点追上我。可是你不需要这样,不需要心急,不需要害怕,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准备好你想准备的一切,以一个大人的样子,走到我面前。”

如果不是在学校里,黄少天想,那时他一定会去吻喻文州。哪怕不应该,哪怕是种罪恶,他也愿意不顾一切。

但是,就像喻文州说的那样,他要准备好一切,以一个大人的样子,走到喻文州身边。而不是无底线地滥用喻文州对他的纵容,透支未来的额度。

 

千万公里外,鲨鱼游过一片海洋,无声无息,浩浩荡荡。

END


算是有个前文吧,就《秘密心事》,不看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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